嚴力｜詩人治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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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rtrait of Stéphane Mallarmé，Édouard Manet，1876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01年12月第67期嚴力（1954－），北京人，祖籍浙江, 詩人、旅美畫家、紐約一行詩社社長。嚴力於1973年開始詩創作，1979年開始從事繪畫。星星畫會成員。1985年夏留學美國紐約，1987年在紐約成立一行詩社並擔任社長。

詩人治療師

嚴力

詩常常用詞組間的碰撞產生既有的文字定義所不能表達的感受，也就是說人類發明了的文字還不能完全表達內心的某些感受。這些碰撞也常常連創作者都為之驚異的效果。有些效果是不確定的確定，也就是說讓讀者因人而異的聯想，確定的是聯想，不確定的是因人而異。比如：“夜裡的世界很靜，可以聽見雄鴿撕扯女人內褲的聲音”。以鴿子所代表的和平的意向來閱讀和以人性的批判來閱讀，就各有所指，“雄鴿”和“女人”則是詞組的碰撞。再比如：“我在人類的叢林裡獵取了一頭名叫孤獨的野獸，我不相信它的皮因為孤獨而不保暖。”其中“獵取”、“孤獨”、皮”、“保暖”則是詞組的碰撞。另外，“他堅定地認為，自己在享受兩封來信之間的那段時間”，“在粉剌們借宿於她臉上的那段時間裡，她多麼想辭退這些亂倒垃圾的房客”，“當滿城的雨傘都打開其哭泣的內心時，我感到政治學上的濕度”，詩在表達上的享受提升了做人的樂趣，它的批判性、準確性和幽默感是人體輸出能量的最佳形式。對創作者來講，積壓在內心的東西運到體外去了，為什麼我要從這個頗有醫學的角度來講呢？請看下面兩個有關的報導。

“心理問題能用哲學來治療嗎？全美心理學學會主席坎特在回答《紐約時報》採訪時說：我從不相信哲學能處理心理健康那樣複雜微妙的事情。但是全美實用哲學學會主席馬里諾夫則說：許許多多的個人問題，不管是心理的，還是倫理的，都不一定非要到心理學或精神析學領域去找解決的方法。這個學會正在制定一套標準，通過考核的哲學家就能獲得哲學治療師的正式營業執照。紐約州政府也在考慮立法把這一行列入合法職業。在歐洲，對哲學治療能力感興趣的人也越來越多。有一個女記者向《快報》週刊介紹說：如果我去心理醫生或精神分析學家那裡，不要說別人，就是我自己也會覺得自己是個病人，如果是跟哲學家對話那感覺就不同了，我是在完善自我，在追求生命的意義……哲學就是努力找回每個詞的意思，去發現詞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每個詞都像活的一樣。”

“醫學院的學生在學習時經常承受沉重的壓力，一旦他們無法找到宣洩的途徑，往往釀成悲劇。為了協助學生減壓，加拿大一所大學的醫學院聘請了詩人教導學生寫詩，希望借此減輕他們的讀書壓力。受聘於達蒙豪希大學的詩人唐尼說：我希望鼓勵醫學院的學生和院方職員，以寫詩作為宣洩情緒的方法。唐尼認為投身護理行業的專業人士，每天在工作中都經歷人類諸般的情緒變化，但苦無途徑宣洩積壓下來的情緒。唐尼以往做過醫學界的社工，其後以疾病及治病等題材寫下不少極具可讀性的詩篇。”

我綜合以上的兩個報導以及自己的寫詩歷程，認為哲學治療其實是寫詩治療的一部份，寫詩包括了哲學思維，而且詩更具有文藝性，因此也不會太單調。一直有這麼一種說法：詩人是社會的良心。也說要把看到的不平說出來。而現代社會發達的無孔不入的媒體，扛起了詩人的這一部份責任，它們及時地把許多信息立體地呈現在社會大眾面前。所以詩人就更加轉化為對自身的、內在的感受進行挖掘和表現。不過詩人作為語言的先鋒和文字的探索則一如既往地承受著其中的樂趣與責任，表達自我的語言藝術在詩人那裡可以說是最徹底的了。我們假設每個人的內心也是一個社會，而讓自己作為自己內心的媒體或良心，把內心的扭曲或者病痛感報導出來之後，就有機會來糾正影響內心的日常行為，而就在這種挖掘內心的同時，對語言的功能會加深認識，對語言的各種各樣的組合就會產生興趣，從而培養起更多的對表達藝術的了解，還可以擴展到同樣是表達內心秩序的音樂和繪畫的領域之中去。

所以說，不遠的將來我們可以看到詩人治療師的行業在社會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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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 / 陳銘華   
 編委 / 陳銘華 遠方 達文顧問 / 非馬 鄭愁予 葉維廉 張錯 羅青公眾號編輯 / 蘇拉